黑鵠。

【圖片】由賃處浴室往外看。

　　突來的身體疼痛還來不及尋溯原因便懾服了一夜，仰望由燈搧來光亮的天花板，滿室的寂靜導致回憶漲潮。

　　高中畢業前的最後一次聖誕日，我們同時對著不大卻也不小的聖誕樹繫下願望，身體向來孱弱的彼此各別許下，希望能順利抵達生命中的四十歲與五十歲，卻又略帶著嘲笑的說，這樣病態的身體能否支持這樣的歲月？

　　最近看你似乎再度被血脈裡隱有的病源給疼痛，文字中儘管向光，卻不時捎來淚光閃閃的訊息，心底有許多難以言說的不捨，是同情卻有更多是同理你這樣的痛楚。

　　我彷彿比往昔健朗，也不再用藥來抑制總是以嘔吐向我抗議的身體，卻仍有些徵狀以咫尺般的長度掠奪健康。有些心底有數，有些則埋伏著，彷彿一顆未定時炸彈。

　　然而，前年見你稍微胖了些，是藥連結的後遺吧。看著你，眼神不自覺被漆鍍上憂鬱卻終究選擇緘默。那日下午，我們同坐用餐也各自吞嚥了一些言語，你如光一般燦笑，我亦如是。

　　因為我們約定了，儘管扛著不太配合，隨時想要叛變的身體，都會這樣笑著面對無論是外在或心理上的所有挫折。

　　老實說，我依然感覺疼痛，不時以手抑壓著連番席捲的急促呼吸。相似的記憶相疊在無數個季節交換的時分。最疼痛時候，便這樣僵直著無法動彈，難得無旋律凝結的空氣裡，感覺被死神以白骨織成的雙手擁抱，不知重複過幾次這樣召喚的疼痛。

　　只是，當我又想起了你，想起了0828，我又以為能夠抵禦這些痛苦。尤其是0828，當我撫著胸口侷促呼吸時候，我總能感覺那幾個下午他緩緩遞過來的體溫，用另一張手交疊在胸口──「還痛嗎？」

　　「廢話。很痛啊。」於是我便亂七八糟的在他面前哭了。

　　Yuki說有靈性的狗，會在壽命將盡時安靜離開，我真的也很希望自己能夠有這種超能力。當察覺了死期，便獨自行走到只有自己的地域裡迎接死神。這兩天，我一直思索著這樣的事，然後將棉被拉起蓋過頭的高度，沉沉睡去。